太太们在讨论哪里有更好的房子,老板们挤在前排听任志强调侃自己不久前被“飞鞋”的经历,不时爆出阵阵笑声。太原的张女士,签了一套120平米北京住宅的购房意向。她小声地询问有怎样的优惠和北京的新政有什么限制,而来自北京的置业顾问马壮则说,如果无法贷款,可以在约定的时间内分期付款,全款支付折扣还将更多。
那一天,和亮深深体会到了什么叫咫尺天涯。
和亮是基强联行的高级投资经理,受命专程从上海赶到太原参加这个投资峰会。他目的很明确,尽可能多认识一些山西富商,积累客户资源。公司正在发起一个房地产私募基金,山西资本是期望之选。
峰会主办方声称,他们通过各种渠道至少邀请了200个有实力的山西投资者参会,其中不乏身家数十亿的富人。为了百分之一的机会,和亮不停地交换名片,但接连碰壁。
“别人告诉我,那边坐的就是至少有四五十亿资产的老板,我找人引荐着上前去换名片,对方却说没带名片,让我跟引荐的人联系。”很快和亮就发现,会场上游走着许多和他目的相似的人,大家都在寻找山西老板,都想为山西富商服务。用更土的说法,就是想把山西煤老板的钱从口袋里掏出来。
过去几年来,不同的时间和地点,相似的情景剧不停地上演,有人侥幸成功,有人落寞而归。在山西煤炭资源重组和房地产市场调控的双重背景下,又有一批群众演员四处张贴寻找山西老板的寻人启事。
都想赚山西人的钱每次在山西召开的投资类会议,都活跃着各种寻宝人。
比起有点找不到头绪的和亮,海通证券客户经理张志斌显得更加自若,在太原工作多年的他,名片上印着“财富护士”的字样,很多富商已经是他眼里的熟面孔。张志斌说自己是通过当地的工商联认识一些富商的:“他们非常谨慎、低调。如果没有熟人介绍,你很难接近他们,他们会担心你是骗子。”
山西华本晋商商务公司执行总经理刘志远,曾多次组织过富商来参加投资论坛,也有相同的感受:“即使有人引荐,但如果你想从他们那儿得到一些信息,对方会很警惕,不停问你是做什么的。”
古玩商也来了。山西老板最近流行投资艺术品,喜欢收藏瓷器和字画,出手阔绰的山西超级买家屡屡出没于艺术拍卖场,不露声色地砸上几千万或者上亿元,一口气买下数件国宝级的藏品。一位收藏家带了一些艺术品画册来会场分发,期望能钓到一两个买家。
一直以来,北京楼市都是山西富商云集的丛林。记者从多个开发商那里都听到了各种山西人在北京买房的故事。这些早期签完购房合同直接打开汽车后备箱取出一捆捆现金的山西富豪们,一口气在北京买下二三十套商品房的,并非鲜见。
2005年以来,一轮又一轮北京开发商单独或合伙组团去山西路演,仅仅是凭着楼盘模型甚至是一纸销售小册子,就能卖出几套甚至十几套房。在记者参加的几次山西老板来北京巡视楼盘的推介活动中,主办方基本都不会空手而归。
SOHO中国的山西客户是相对集中的地点之一,除此前的现代城、建外SOHO外,三里屯SOHO、朝外SOHO、朝阳门SOHO都有大量山西买家。山西老板是潘石屹的忠实粉丝,潘石屹也曾经多次去山西营销项目。圈内流传一个段子,说凡是买房金额达到一定数额的,潘石屹都会亲自约他吃饭,但这个门槛从开始的500万元,已经逐步提高到2000万。
千亿“被套现”资金山西老板确实有钱,尤其是从煤矿“被套现”的那些矿主们。
声势浩大的山西煤炭资源整合,目前已近尾声,煤老板们陆续收到了补偿款。山西全省共有84个重点产煤区,各产煤区在此次整合过程中,所要付给的补偿款都在数十亿以上,比如产煤大县临汾市洪洞县补偿款就高达60亿元。按此数字,仅退还资源价款以及补偿款,山西全省的总额保守估计也达1000亿元。
山西省社科院能源所所长王宏英曾公开表示,此次煤炭资源整合,该省内“煤老板”约有1400亿元的资金将从煤炭领域套现退出,而实际金额可能远远高于这个数字,最高的估计数额甚至攀高到3000亿元。
煤改将使数千名“煤老板”从煤炭经营前台隐退,成为幕后的股东,或者从煤炭产业退出,进入新的投资和产业领域。煤炭重组套现资金加之现有资金,山西几近万亿的资本,急需找到新的投资渠道。
近一年多来,有部分煤老板去内蒙、陕西、青海等地继续投资煤矿、油田等项目,但由于监管要求日益严格,投入困难增大,已有部分投资者决定撤资。除了一小部分的黄金和艺术品投资以外,房地产投资作为山西人钟爱的投资领域,依然是庞大煤炭资金的重要出路。
新一轮的楼市调控,已令北京房地产市场直接入冬。楼市调整时期,是不是最好的买房时期?在上一轮楼市调整最低谷时期的2008年11月,北京的凯德品元项目迎来了一位山西购房人,一次就买了总价1亿元的8套住宅。2010年5月,一些门庭冷落的楼盘又想到了豪掷千金的山西人。尽管北京已经出台新的“限外令”,但山西煤老板们有绝对实力拿出全款来北京买房。
如今,房地产遭遇最严厉调控的时候,又有人想到了富起来的那批山西人——因为他们或许依然是有钱没地方花。一个北京开发商说,6、7月份,他们将单独去山西推销项目。
很多人其实挺迷茫“山西人保守,买房大多为了长期持有,注重房屋的品质,强调好地段、好位置、好产品,多数一次性付款。而温州人买房大多为了获取超额利润,更在意项目的升值空间。”海航置业销售总监高翔宇对本报记者说。
山西人和浙江人,构成了北京买房群体中最重要的外埠力量。一直以来,对那些来北京买房的山西人的真实面目,普通人有如盲人摸象般的推断和猜测。真正跟他们打过交道的业内人士,认知才接近真相。
“他们其实很节俭。”
高和投资董事长苏鑫是最有资格谈论山西老板的房地产业内人士之一。2005年时,苏鑫曾担任SOHO中国主管销售的副总裁,开始和山西客户频繁接触,也获得了山西客户信任。
在苏鑫看来,有一部分山西煤老板确实面临着有钱没地方花、有钱不会花的“难题”。最近因为煤炭资源重组,一批山西煤老板们获得了不菲的补偿资金。“他们的实力甚至比以前更强了,但同时投资的压力也更大,很多人其实挺迷茫的。”
2009年从SOHO中国出来之后,苏鑫成立了专门面对山西人的私募基金高和投资。山西资本的特性将使这类投机性不强的基金在市场上占据一席之地。今年初,他们收购了北京凯德华玺项目的底商,并投入资金进行统一招商。就在北京调控细则出台后,他们还继续收购了北京琨莎中心的二期写字楼及商铺,并更名为中莎广场,这是“后调控”期民间资本的首次大手笔投资。
“山西民间资本不会快进快出地投机房地产,即使房价成倍上涨,安全性资本也不会轻易将不动产投资变现。”苏鑫表示,“山西民间资本追求的是资产的保值、增值,以及稳定的租金回报,避险是其首要需求。”